汐墨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但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全职/叶蓝】缘起相识

第一次尝试写古风!可能有些细节非常奇怪大家不要在意啦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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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姓许,名博远,是京城一个普通的教书先生。

许家虽非名门望族,却也不是落魄门第。祖上经商发家,世代秉持勤俭质朴的家训,也算是有了不小的积蓄,再经过几代的积累,富甲一方也非天方夜谭。

我大概是许家飞黄腾达路上唯一的例外。

三月桃花初开,绿意稍显,流清河畔童声宴宴,微风抚过艳阳的尾巴,把融融的春意送到人间。真乃文人雅士集会的好时节、好去处。

我与学生们一一道别,便加快脚程回我居所,稍加修整,又匆匆出门。

目的地自然是每月一度的诗酒会。

礼节性地同旧友问好过后,我只是一个人静静端坐在软垫上,观察着一草一木,感受自然带给我的灵感,今日若能成一佳作,也不枉来一遭。

直到我看到了他。

于我而言,诗为重,酒不过是助长诗兴的辅助物品,本人不才,虽也作不出流芳百世的名篇佳作,却也不至于胡乱涂写,混那一钱半两的酒水喝。

而他似乎毫不知廉耻地大口喝酒,眼前的宣纸空白一片,甚至还隐隐看出酒水溅上的水渍。

我似乎是皱了皱眉头,他看上去是个生面孔,也毫无文采可言,莫非只是进来骗酒钱的浪荡公子?我愈发疑惑,竟不觉将心里所想脱口而出。

“这位公子,看着如此面生,想来莫非是哪位隐世高才?”

他似乎听出我语气里的不快,却也没有放下手里的酒碗。

“不才不才,鄙人叶氏,名修,今日听闻流清河有雅人集会,特来蹭杯酒水,还请诸位莫嫌我粗人鄙语,坏了大家的雅兴。”

席间一片骚乱,似有人低低耳语,我能感受到略带不屑的目光轻轻扫过对面叶公子的含笑的双目上。

“……哦?难得叶公子有如此好兴趣,可否借此酒兴吟诗一首,也让诸位体会一下公子的才情?”

我说完也是一愣,自己从不是喜爱抓人短处的人,今日却处处针对这位来历莫名的叶公子,若真折了他面子,于我也是不愿看到的。

大概是看懂了我的局促不安,他饶有兴致地转起酒杯,却一言不发。酒液危险地在边缘打转,却在将要淌出的千钧一发之际被他一饮而尽,整个动作一气呵成,竟生生看出几分潇洒之气。

“唔……那我便作几句罢,‘玉素轻罗逐风尽,飞瀑流珠一饮空。’”他颇为自信地眯起眼睛,眼神似有似无地落在我的身上,缓缓地吐出他的诗作,不适感从我的脚跟爬到腹背,窜上了头首,对他的愧疚感也油然而生。

“我……”

“好句,好句!”

“叶兄果然文才加身,不负众望!”

“……”

没等我开口,那位叶公子已经被周遭的文人团团围住,滑到喉口的话硬生生被咽了回去。

我盯着面前的笔墨半晌,顿觉索然无味。

今天的失态让我失了创作的动力,接下来的时间,权当用春色消磨倦怠的午后罢了。

正当我拱手离席,远离觥筹交错而寻得一出安宁之地时,未曾想叶公子也跟来了。

一人,一壶酒,两支杯盏。

“叶公子。”

“许弟。”

他随意拍了拍地上的尘土,在我身边坐下,酒壶也被随意地扔在一边。

“今日席上之事,实在是对不住叶公子了。我……我并非有意。”我讷讷地开口。

“我见许兄弟眉间隐有不快之意,竟提前走开了,本以为是身体不适,未曾想,原是因为鄙人我啊?”

“……”

他开怀大笑,伸手将满上的一杯酒递与我,这倒让我觉得这我所认为的浪荡子弟,却也是性情中人。自己再多番纠结反倒是多虑了。

我取过他的酒盏,也不多言语,一饮而空。

此后我便与叶公子结为好友。

叶公子生性喜酒,常出入于大小酒肆,也不在意酒的质量如何,坐下便是消磨一下午难耐的时光。

自诗酒会后,我与他大有相见恨晚之意。然而上次偶遇只是他一时兴起,此后我们的相见便大多在酒楼内了,此间我最爱的酒楼乃是“中草堂”,只听其名似乎是药铺,然确实是一家颇有声名的酒楼。只因王掌柜是我旧友,与他稍稍提起叶公子,他竟说公子原是小店常客,也曾与我多次擦肩而过,不由唏嘘感叹。

“王掌柜,老规矩。”

“好嘞,叶公子您需要雅间吗?”

叶公子颇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王掌柜,顺着他的目光又瞥向我这一角,然后欣然一笑。

“知我者王掌柜也。”

我默默抿了一口清酒,拂袖起身向叶公子问好,便应允随他上楼畅谈。

我未曾了解他的身家背景,只隐约知晓他与京城权贵叶家的联系千丝万缕,叶公子生性洒脱,但称不上纨绔,举手投足都饱含恰到好处的教养,却也不失个性。

更重要的是,君子之交本淡如水,他不曾鄙夷我穷先生的身份,我便无需介意他本是权贵家族的翩翩贵公子。

“博远兄。”叶修突然开口。

“可别折煞我了叶兄,”我略微觉得不好意思,“论才识,叶兄更在我之上,博远自觉苦读十载,却只及你九牛一毛,实在惭愧。”

这话我没有作假,与叶修长谈,竟如同与十位贤士相对,天文地理,乐理诗韵,他无一不知。

“客套话不必说了,你我相识不久,却已形如知己……若博远兄有难处,叶某一定全力相助。”

我愣了一愣,他此话实是突然,仿佛笃定我在不久后必将遭遇劫难,我试图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什么,但他垂下了眼帘,也不知在思索何事。

“如若如此,感激不尽。”我沉吟片刻,说道。

又滑过几月光景,我安然地在我的私塾里继续着我的工作,说是工作,也是兴趣居多,也过的有滋有味。

与叶修的会面倒也是随缘而为,若有幸于酒肆偶遇,少不了又是一番交谈甚欢,如此,也融洽的很。

然而当自家小妹哭着扑向我的怀中,抬头看见爹娘欲言又止的眼神时,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许家,大概真的是遭了大劫。

冷清的居所一下子涌入一家子的人,不免稍显拥挤。在爹断断续续的讲述和小妹不住的抽噎声中,我倒也明白了大概。

许家世代的竞争对手苏家素来与叶家交好,如今借助叶家的势力,在商路上狠狠削了我家一笔,从爹娘愁苦惨淡的脸色中,我不难想象自家遭受的损失有多惨重,只怕是伤到了根基。

人事无常,我早已习惯淡漠看待人间悲喜,挫败屡屡,若是每一桩都全心悲痛,心腹哪还容得如此多的哀伤。
父亲愤懑道:“此次失势,虽因我而起,然苏家此举实是……”

“世间不公之事,多依附权力尔。”

“若无背后那位,料想苏家也不会如此猖狂。”

父亲的神色敛了敛,我大抵知晓他的弦外之意了。

叶修。

是时候,去叶家走一趟了。

“爹,娘,”我神色暗了暗,“还有小妹,你们先好生休息。我去探探虚实。”

去叶府的路上我脑海中一直在回想叶修那句别有深意的话,心头如同被炭火灼烧般难以平静。

他状若无意的提醒,岂不是说明他对此次行动早已知晓,甚至是主使,莫非他与我的交谈甚欢,原是带着目的?说好淡如水的君子之交,原也如此混浊!一股无名火窜上心头,使我忽略了一些本来很明显的事实。

这是我犯的第一个错误。

“许……公子?你先请坐。”

丫鬟给我上了一盏茶,我拿起茶杯没有动作,透过袅袅青烟观察座上那人的神色。

他一脸平静,对于我的不告而来还带着一丝惊讶,只是隐藏的极好。我在心里冷笑,此事果真与他有关。

“叶少爷近来身体可好?”

“尚佳。”他似乎笑了笑,“只听闻贵府状况不太如意啊。”

我下意识捏紧了茶杯,忍住把它砸向地面的冲动。

“不知公子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为了证明你并未欺我,只是现在看来,似乎没有多少必要了。

我轻笑一声,“近来忙里得闲,便常常思索君子修身之道,只因一题有惑,百思不得其精华,特来请教叶少爷。”

“哦?说来听听。”

“曾有关系亲密如同手足的一对贤友,其一全心以待之,然另一虽颇有才情,实则虚与委蛇……”我顿了一下,试图从他的目光里看出羞惭,然而依旧是淡然无波。

我忽觉兴致缺缺,“……实非君子之作为,叶少爷你不这么认为吗?”

“我倒觉得,若其人本性如此,最初本不应结为好友,怕是其一……”

“遇人不淑。”

我放下了茶盏,深深看了他一眼。

“叶少爷,告辞。”

“先生,先生!”

我神游天外的思绪被学童稚嫩的叫唤声拉了回来,定睛一眼,原是黄家的小公子,近些天刚来学堂的活泼的孩子,见我懒懒散散,不太有热情的样子,他别扭地撅起了嘴,我看了只想笑。

“先生……我想学诗!”

“诗嘛,你先把你的名字写端正,先生再教你。”我装模作样地摸了摸下巴。

“先生你好偏心!”他眼珠滴溜溜地转动着,亮晶晶的让人心生怜爱,忽然他的目光落到了我的案台上。

“……飞瀑流珠一饮空?先生,珠子原是吃食吗,竟能一饮而空?”

我啼笑皆非,也不知受了什么力量驱使,耐着性子和他解释了起来,“这里的珠子,并不是真的珠子,而是指从酒杯边缘荡漾出来的酒液,自然能一饮而尽了。”

“那酒杯的主人,肯定很开心。”黄小公子嘻嘻笑笑地,抢过写有诗句的宣纸,闹着逃开了。

“与我对饮时,他也是这般开心吗……”

我近乎自言自语,脑中逐渐清晰起来的是某人的影子。
自那以后我再也未去我们常去的酒楼。虽许久不去问候王掌柜颇有些过意不去,但这也是无奈之举……我实是不知以何种面目面对那个冷淡的叶修,也许称呼他为叶少爷更为贴切。

我明白这种行为近乎于逃避,本应为坦荡荡的君子所不耻,但我无法控制自己,每当想到他的欺骗和伪装,怒火烧过的胸膛,剩下的竟全是深深的哀切。

这不单单是失去一个挚友的心情。

我有些烦躁,午后暖阳斜照,使我越发焦灼难耐,于是我起身准备出门散散步。

看到叶修的瞬间,我的第一反应是逃跑。

逃,逃到哪去?总之不要让他觉察我的狼狈。

但是他还是堵住了我的去路,避无可避。

“博远兄,这些天你竟如此躲我,让我好生难过!”他委屈地皱起眉头。

“……呵呵,最近为家事所累,闲暇时间实在难以有余,望叶兄见谅。”

“……博远为何与我如此生份。”

“叶兄说笑了,”我没敢抬头看他的脸色,“如若叶兄无事,博远先走一步。”

我绕过他,想潇洒地离开,然而手臂意料之中地被抓住了。

“中草堂一聚?你若挣不开,我可斗胆当你默认了。”

我被他牢牢禁锢住,动弹不得,最后只得无奈地点头。

“雅间请。”

王掌柜见我们一起踏入时,露出惊讶的表情,然后揶揄地笑道,“真稀奇,这些个月,都只见叶公子形单影只,今日竟然成双成对了。”

“借你吉言。”

叶修与他摆摆手算是打了招呼,我略微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博远兄,许家的事并非我所为。”

他的开门见山让我有些许吃惊。看来他早就明白我疏远他的真实缘由,但这份明白更让我心口发闷,总觉气血不畅。

见我没有回应,他继续道,“都是我家老头一意孤行,我试图阻止过,但说来惭愧,我的话在我家实在没有多大的地位……”

“你也知道,苏家有女初长成。他这一次行动,也有其他方面的考虑……”

“所以,很抱歉。”

他继续叙述着,温柔的嗓音夹杂微微的忧虑,一字不差地透进我的耳朵。

我安静地听着,不发一言,这让他的语气愈发小心翼翼。这像是孩童的恶作剧,我坏心地揣度着对面这个人——更像是怀春少女在忐忑地考量心上人的心思。

我被自己的想法惊出一身冷汗。

“博远兄?你……还好吧。”

“没事,没事。”

我摆摆手,重新整理了自己的表情,掩饰内心的动荡。端起酒杯,酒液被慌张地洒了出来。

叶修笑眯眯地凑上前,用帕子擦尽我嘴角的液体。

“还生气吗?”

我闭着眼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权当是原谅了他。

此后我与叶修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吟诗作对,谈天说地的境地。他再也没有提到过他家族方面的事,我也乐的自在,没有复杂的勾心斗角,我们之间的关系纯粹地令人心驰神往。但自从心里出现了奇怪的感觉,与他的相处就逐渐微妙起来。

“博远,你竟如此喜爱孩童?”他倚在我的案台边,替我细细研墨,耳边传来学生们嬉闹的笑声。

“谈不上钟爱,但比起滚滚浊世中的凡夫世人,以孩子之眼观世间,总归是清澈的。”

“那教书育人乃是你毕生所求?”

“非也,”我游走的笔锋停顿了片刻。“吾所求,即君子之道。”

叶修笑出声来,“君子大道,如此飘渺,你我穷其一生都难以体悟,何不纵情享受人世!”

“……叶兄果真潇洒之人,只是人生在世,身不由己。”

“好一句身不由己!依我之拙见,得一知己与之共饮,得一良人与之携手,甘苦与共,患难携手,便是我所求了。”

他研墨的动作未歇,但目光牢牢附着于我身,使我颇为不自在。

他似乎意有所指。但他不点破,我不点破,世间怕是只有窗外寒鸦知晓我们之间的隐秘了。

这份不自在随着时间推移到第二年的初春,立夏,深秋,乃至寒冬。

我裹紧了厚实的棉衣,但是冷风还是无孔不入地灌进我的脖子,让我不禁哆嗦了一下。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是双脚轻轻踩在蓬松的雪地上,不小心压到新枝的细碎声响。我知道是叶修来了。

“冷吗?”

“冷。”我诚实地回答。

然后我的身体被一个厚实的臂弯环抱住了,我僵了一僵,轻轻地推开了他。即使相交已深,我却还是未能习惯他突然的亲近。

“叶兄总把我当成黄花小姑娘般对待,我身子骨却还没到弱柳扶风的地步!”

“子非我,何知我所思?”

“此乃无解之题。”

“嗯,博远说的是。”

他心情不错,竟就着纷纷而下的柳絮小雪信步庭院,他的发梢上沾染了新雪,在晨光中闪耀着透明的色泽。

“路漫漫其修远兮,我一直很喜欢这一句。”

他的话被吹散在风里,我装作没有听到的样子,沉默地盯着脚底消融的薄薄的雪毯,脑子里想的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最近叶家有一件大喜事,”突然变得欢快的语气却让我凭空生出一股不安,“父亲也终于了却一桩心事,可以将苏家小妹接到我们家了。”

我听见他笑了,很开心。

“……祝贺。”

“也算,有情人终成眷属。”

终成……眷属吗?

我的心腹仿佛被搅动一般,硬生生地疼。

我面前的这个人,是用调侃的眼神与我对诗的叶氏才子,是与我酒楼雅间畅谈的叶公子,是用疏离的目光打量着我的叶少爷,也是,在新雪压枝时用思念的眼神道出另一个人的名字的,即将喜事临门的苏家驸马。

我一直是那个穷酸的教书先生。时间没有改变我一毫,一丝。

他再说的什么话,我记不清了。

“叶修。”

他嘻嘻笑着,随性而恣意,“真是稀奇,你可从来没有称呼过我的名字。这样多好,再叫声听听?”

“叶修,陪我喝酒。”

我听话地重复了一遍,我从未发觉他的笑容,原也可以如此刺眼。

我从地窖里拿出佳酿之时,叶修感觉十分惊奇。

“未曾想博远也有窖藏美酒的爱好!”

我略微一笑,“均是为客人所备。”

均是为了你。或者说,为了这一天,即使这一天来得太早太突然。

酒过三巡,面前的小桌案上已然摆满各色酒杯酒碗,起初我俩还是浅尝辄止,细品美酒,讨论的话题不外乎天下大事,圣贤古人,然三杯酒下肚,怕是都有些醉了。

“博……博远。”叶修面颊微红,在油灯昏黄的光线下,有种不设防的吸引力。

我放下手中的瓷杯,咽下口中的酒液,尽量保持声音不颤抖:“叶兄可还记得初见之时?”

“嗯,记得。”他傻傻地笑了,声音不复平日般低沉磁性,而是蒙上了一层粘腻的欣喜。

“……”

我久久沉默,只是凝望他的眉眼,目光在他的五官上勾勒一遍又一遍,像是永远不满意自己作品而细细修改的画师——我想把他的模样刻在骨子里。

“真是抱歉,我记不太清了,劳烦叶兄替我回忆一遍。”我听见自己说,不受控制的。

他微微一怔,却没有多问,顺从地开始了回忆。

“……那时我有点慌张,竟有人注意到我是来混酒吃的,当时酒碗差点摔碎了……后来见博远兄心情不佳,还以为你是因为我吃了瘪,诗都作不下去了呢!……嗯,后来我就想,你这个人啊,表面看上去有点清冷,内心却是时时刻刻都在考虑着别人,所以……”

“所以,如果我说,我愿意做与你携手的良人,”我打断了他的话,“叶兄会不会重新考虑,我是怎样的人呢?”

我努力扯出一个微笑,但事实上依旧十分凄惨。一个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本不应满怀期待,当真只有愚人,才会做此类不知所谓,不懂斤两的白日梦罢?

他没有回应。

自然是不会有回应的。

我心中的石头落地了,我问出了我最想问的话。然后这块巨石将我的五脏六腑砸的洞穿,我甚至感觉从我的喉咙里发出的,大抵是临死之人垂死挣扎的呜咽……

这就是教书先生许博远与叶家公子叶修的故事。

我姓叶,名修,是京城叶家的大少爷。

我有一位知己好友,名为许博远。

世人以含蓄为美,更何况是针对常以君子之道克己的呆愣木头的教书先生。

但是我低估了他的呆愣程度。

此时我正处于他的居所中,借着昏暗的灯光肆无忌惮地打量他令人怜爱的表情,顺势回忆我与他相识的这般那般。

直到他说他愿与我相守。然而紧接着来了后一句。

“博远自知龙阳之好非君子所求,顿觉羞愧难已,现今叶兄好事将近……此后,博远不会再多加叨扰,你我就此别过。”

我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从万丈天庭跌落凡尘。

“……不不,博远,你……”你听我解释。

“料想叶兄也非从未察觉,只是不愿挑明罢了,让你见笑了。”

“不是这样的……”

“应说的话我已说尽,喝了这碗酒,你我再无瓜葛。”

他端起了酒碗,我一下着急将他的酒碗夺了过去,他疑惑地看了我一眼。

“许博远!”

“……”

“你安静听我讲。”我深呼一口气,“我喜欢你。”

“……啊?”

“我喜欢你,比你要早,不是那次诗酒会,更不是在中草堂,是在某次路过你的学堂之时……你倚在庭院的桃花树下读书。”

“落英缤纷,佳人如斯……”

“你可以觉得我图谋不轨,也可能是鬼迷心窍,总之,自那以后,我与你的每一次相遇,可以说是缘分所致,也可以说是故意而为之……”

他瞪大了眼睛,有欣喜划过他的眼眸,然后渐渐平静,最后他看我的眼神甚至带了些许冷淡。

“叶兄……如果是安慰,大可不必。既有苏妹即将出嫁,你觉得此番陈词,博远还可以信你几分?”

我一拍大腿,顿时觉得天昏地暗。

“我可未曾说苏妹是嫁与我!”

“……此话怎讲?”

“我有一个胞弟,名秋。”我尴尬地望了他一眼,我竟以为他早已知晓这件事,未曾想他从未动过打听我家事的心思。不过过错在我,世人皆知叶家有个才华横溢的商路天才叶少爷,哪想叶少爷还有个混吃等死的浪荡兄长。

“……”

“抱歉……我原以为你知晓。”我乖乖道了歉。

“于是那日我面见的叶少爷并不是你?”

“面见?你竟去了我家?”

我看见他豁然开朗的表情。好看的眉头以一种轻松的弧度舒展开来,抿起的唇角终于向上扬起,泛着酒气的脸庞微红,他露出一个拘谨的笑容。

“如此这般,好,便好……是我误会了。”

我哭笑不得。

短暂的沉默后,我们相视一笑。

“路漫漫其修远兮……”

我牵过他因紧张而反复摩挲的手,扣在了我心口的位置。

“我的缘在这里。”

这就是叶家爱喝酒的浪荡公子叶修和呆呆傻傻的教书先生许博远的故事。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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